阳关剪影
从莫高窟转往阳关的“阳关大道”,70 多公里的路程一路狂奔。远远的,大漠中的一片绿洲,唤起一车人的尖叫。没有劝君尽酒的故人,没有哀鸣南飞的胡雁,但见“客舍青青柳色新”。踩着明亮的阳光,沐着幽凉的劲风,我们走向阳关故址,走进丝路古道的沧桑历史。
2000 多年前,汉武大帝征伐匈奴收复河西,“列四郡,据两关”,于此修建玉门关和阳关。从此,在“春风不度”的玉门关之南的阳关,成为丝绸之路上南北两道的必经关隘。第一个放眼世界的中国人张骞,从这里出发走向外面的世界。这个曾是华夏与犬戎交往的大都会,至大唐衰落中原分裂时,渐被湮没于历史的陈堆故纸。
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,明月依旧在,汉关不复存,阳关只遗留一座并不雄伟的古烽燧,冷冷地、孤零零地站在大漠深处,经历着数千年的风雨沧桑。
幸有阳关博物馆,可还原那段历史,唤起久远回忆。博物馆外,挺峙苍天红柱,镌刻兵车行,并排大道两侧,方显威威雄风。通过阳关都尉府,办理出关文牒以后,由“将军” 验证通关文牒,大步走向茫茫关外。
边关外,一个豪情老翁把来客迎接。当年,他在这儿送客。渭城朝雨初停,客舍杨柳青葱,正当此时,客人也该上路了,主人设宴饯别。因为前路漫漫,未有归期,所以诗人掏心掏肺地劝酒:无论之前你酒喝了多少,但这一杯一定要喝下去,因为此去阳关,要穿越茫茫沙海进入西域,出使遥远陌生的安西都护府,一路上恐怕难再碰到老朋友了。也许这杯酒就是我们平生的最后一杯酒,无论如何你都要喝下去……诗人的感伤、忧心和不舍,尽在酒中。一首《送元二使安西》,成就了王维的诗名,成就了阳关的不朽。搭乘“驴的”,阳关旅游交通工具,“哒哒”蹄声中,摇摇晃晃向边关。过了一个弯口,都尉府的前方除了荒漠、戈壁,亦无人烟。三岔路口乱石垒起“阳关道”,极目天涯,云山浩渺,大漠苍茫,轻风薄霞,缭绕飘拂。那巍峨挺拔的阳关烽燧于大漠戈壁上,孤寂千年,犹如瀚海沙漠中的海市蜃楼,呈现出一派峥嵘奇殊、光怪陆离的大漠风光。
登上最高处,走近沥风沐雨几千年而巍然耸立的天下第一磴,远眺有阿尔金山的雪峰痴情守望,脚下古董滩与之遥相呼应。沙漠里的森林,像一条绿色的飘带在呼呼山风中格外漂亮。
多情自古伤别离。站在阳关故址,站在古烽燧口,目光沿着丝绸古道通往无穷的天际,“西出阳关无故人”的吟唱,悄然在我耳畔回响。我被那种凝重的情绪深深击中!茫茫戈壁,连绵沙丘,方圆百里,目光所及,360 度全是苍凉。遥想当年,在这条遥远而漫长的丝绸之路上,从古都长安走到这里已经是人困马乏,生命耗去了大半。回望故乡,人在天涯之叹油然而生。再走下去,出了这道关隘,别说是故人,恐怕是什么人也很难再见到了。阳关何处?如今,这里只剩下这“阳关耳目”的墩墩山烽燧,孤独地矗立在漫漫荒沙之中,犹如一尊风化的枕戈士卒,倔强地坚守着残存的沧桑。
千年的风沙抹平了前人故迹,留下了一条依稀可辨的丝绸古道蜿蜒西去,诉说着曾经的沧海桑田。我缓缓地走在阳关大道,西垂的夕阳映红了天空,也映照出烽燧那倔强的挺立剪影……